客家风俗谈：食碗茶来

　　客家人所谓的“食茶”可不只是泡茶喝，而是喝茶加上各类点心果子。若是只路人经过，要杯茶解渴，路人往往会跟东道主说“老表，食碗水来！”东道主一般会进屋倒碗茶递给路人。如果主人向你发出“食碗茶来”的邀请，一般就不会只是泡茶喝——在泡茶之外，还要在桌子上摆上果盘，其中瓜子、花生、糖果最为常见，除此之外，因家庭生活水平各异、时节不同，又会有各色水果、红薯干、坚果、蜜饯等等。

　　“食碗茶来”，注意是用碗喝茶，而不是用杯子或是其他。拿杯子喝茶有些小布尔乔亚情调，讲究轻轻地抿，品茶。农人不讲究那么多，条件所限，他们不太可能去置办各式茶具。平常吃饭的碗，既是最简便的选择，也是最适宜的用具。

　　就茶的种类而言，早年间，地区经济发展还未有今天这样的水平，农户家泡的多是土茶，也就是本地农户自种、自炒制作的茶（其中又以均福山产的茶为好），本地土茶一般味道极为浓重，老一辈人爱喝浓茶，因为味浓，解渴解乏，但他们又往往告诫年轻人别喝太浓的茶，因为容易让人晚上精神亢奋——“后生子别喝浓茶，小心你晚上睡不着觉！”这几年到乡下，发现土茶越来越少，许多家庭都喝起了外地茶，最常见的是铁观音，一方面因为赣南紧邻福建，铁观音的产地福建安溪离此地不远。另一方面则是铁观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而且味道适宜老中青三代，所以得以流行吧。除了铁观音以外，还有乌龙茶、茉莉花茶、龙井、阿里山红茶等等。

　　点心果子一类中，花生、瓜子、糖果最常见。其中花生分为晒干的生花生、炒熟的炒花生、煮熟之后晒干的水子花生、腌制的咸花生这几类，这几类中除了腌制的咸花生要到市场上买以外，其他种类的花生，农户都能自产自给。就个人而言，我以为加盐煮熟之后再晒干的水子花生最佳，一方面水子花生未经炒制，不容易上火，另一方面因为已经加盐煮过了，花生已经入味，而且经晒过之后的花生较为紧致，入口风味极佳。瓜子呢，分为葵花籽、红瓜子、乌瓜子、南瓜子，其中的红瓜子和乌瓜子是按颜色分的，分别为红色和黑色。瓜子的口味较之于花生就丰富多了，一个类型的瓜子底下可能分为五香、原味、话梅、奶油等等。瓜子一般靠在市场上购买。早年间瓜子的口味较为单一，最常见的是葵花籽和原味的红瓜子、炒制的南瓜子。其他的瓜子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糖果中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水果糖”和“薄荷糖”，这两种糖果最为常见，而且有本地的作坊会加工制作。只是现在随着各式糖果、点心、蜜饯的流行，水果糖和薄荷糖也有越来越少见了。因为许多村民外出务工，还往往带回各式新鲜果子，比如夏威夷果、碧根果等坚果，甚至还有“美国饼干”。

　　介绍了这么多“食茶”的“茶”和“点心”，可能会让你误以为“食碗茶来”是重在喝茶吃零食，其实吃什么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食茶”营造的气氛。

　　生活中的“食茶”无非有下面几种情形。

　　看到熟人路过家门口，招呼他一行人“食碗茶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泡上一壶茶，摆出几碟瓜子，就可以天南海北聊一个下午；谁家后生单身，有意做媒的中间人听说了谁家姑娘待嫁，在中间人的安排下，双方也心照不宣约好到中间人家“食茶”，有时一席茶下来，婚事也便有了眉目；做小工的在每天中午十点多和下午四点多，都会被雇主叫到客厅“食茶”，这种雇工的“食茶”又不同于一般的“茶”，除了一般的花生瓜子点心水果外，往往还会有包子、糕点等充饥的食物，劳作了两三个小时的小工在稍事歇息之后又投入到工作中去；还有一种“食茶”是在街上的茶馆里，每逢集时，人们从四面八方感到集镇上赶圩，赶圩时若碰到熟人，也少不得“食茶”，你邀我约，不一会儿，就坐在茶馆里喝茶吃点心聊天了……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食茶”已不仅仅是一种休闲方式，更成为客家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在“食碗茶来”的招呼声中，人与人的距离拉近了。在“食茶”的过程中，感情得到了联络，信息得到了沟通，有时，一席茶下来，还能调解一场纠纷，说成一桩亲事，商量好一件公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