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有多难 | 看世界首个共和国缔造者罗芳伯怎么搞定

　　都说创业难，今天客名君想讲一位很厉害的客家先贤——罗芳伯，看看能否从他的传奇中提炼创业的要领。罗芳伯（1738年农历二月初九~1795年农历九月廿二），人称「坤甸王」，嘉应州石扇堡大岭乡西南村人（今梅州市梅县石扇镇），于1777年在西婆罗洲坤甸白手起家建立了一个国家——兰芳大总制，很多中外学者称之为「兰芳共和国」。

　　兰芳初期是一个经营矿山的商业机构，后来发展成有中央政府和下属九个地方政府、有征税和关栅、有司法总厅和裁判所、有独立货币，还拥有六千多人的武装民兵，多次派出外交使节与马来人及荷兰人的政权进行谈判，是一个具有管理社会职能的独立政权。其领土面积达一万多平方公里（据说相当于100个新加坡），人口达二十万，存在时间长达107年。

　　罗芳伯34岁时下南洋淘金，在异国他乡仅用了6年时间就当上了国家元首，而且这个国家按照他设计的机制，在没有祖国庇护的情况下独立存续了107年。这是一位在异邦恶劣环境中从一文不名到创立百年老店的伟大先驱，而同时期的清政府，还在做着闭关锁国的清梦。一文不名的高考落榜生，一片未开发的热死人的蛮荒之地，一双手，一张嘴，一肚子墨水，一身武艺，百来个一样穷的亲朋，一帮帮来自五湖四海的竞争对手，这些就是他创业时的状况。

　　据石扇乡人传，罗芳伯少年时代敢做改为，十六岁那年曾将本乡最高峰之“帽山公王”的神位，搬移至大岭约罗屋背后之矮寨子供奉。客名君这次回到梅县石扇镇，参观了新翻修的罗芳伯故居和矮寨公王庙，并攀爬了他年少时任侠游玩的帽山。站在相传罗芳伯曾经祭拜过的伯公树（客家人尊高龄的古松为伯公树并祭拜）下，历史已经斗转星移240余年。

　　客名君很喜欢罗芳伯的一首诗，从中可见他的心力之大，是堪比”大江歌罢棹头东“的：

英雄落魄海天来，笑煞庸奴亦壮哉。

燕雀安知鸿鹄志，蒲樗怎比栋梁材。

平蛮荡寇经三载，辟土开疆已两回。

莫道老夫无好处，唇枪舌剑鼻如雷。

　　那么这位创业6年就走上人生巅峰的先贤，能否给我们一些创业启示？创业有哪些关键要素？客名君通读了所有关于他的传记，稍作总结。

　　第一，团队。首先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罗芳伯非常重要。罗芳伯是一位天生的领袖，年少时就崭露头角，有着杰出的情商（负奇气，量宽洪，喜怒不形于色；壮游交；众咸唯唯听命）、智商（见识远到，勇敢善决；饱读诗书，诸子百家广泛涉猎，写得一手好文章）、体商（武艺超人，自幼学文习武为群儿冠），而且人品相当好，“尝于读书习剑之余佐治耕牧，遇事勤奋，乡里称之。”从罗芳伯在坤甸高效率创业的过程，可以看出他善于审时度势，同时对当地经营的市场环境中包括苏丹、土人、众多的华人帮会、荷兰人、清廷等各种利害关系看得很透；他也非常谦逊（总是肯定团队成员的功绩，且一直自称大唐客长，没有称王），善于识人，胸中有高大上的志向（为同乡、华人谋福利），不会被一些短浅的利益蒙蔽了眼。这位核心人物的见识、智谋和人品让他能够抓住风口上的猪，不断将公司推向繁荣昌盛。

　　其次，由核心人物甄选和笼络的优秀团队成员起着关键作用。罗芳伯出海南渡时，就带了百来个和他一条心的乡亲，其中最初几位兄弟，骁勇善战，而且正直团结。初到婆罗洲，罗芳伯就带领这几位兄弟帮助当地人除掉一个恶霸，初步树立文武双全的品牌形象。罗芳伯最初以地缘和血缘为纽带开拓市场，在坤甸驻扎下来，他以教书和采矿为生，课余积极联络当地的华人和土著居民，开始发挥自己纵横捭阖的交际才能，人称"罗方口"。

　　在建国前几年平蛮荡寇、开疆辟土的过程中，他充分发挥个人智谋和魅力，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很多优秀人物都发展为自己的粉丝。举一些例子，比如罗芳伯帮助当地有一定势力的苏丹，用三十六计里面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帮苏丹把叛乱的土人打得落花流水，很快苏丹成了他的结拜兄弟，并把很多土地割让给他。比如来自嘉应州的吴元盛，他本来是罗芳伯的老板，后来成了罗芳伯的下属、粉丝和好基友，帮助罗芳伯打江山，东征西讨，功绩斐然，还在北婆罗洲建立了一个戴燕国，并娶了个可以辅政当统治者的老婆。还有同样来自嘉应州的江戊伯，膂力过人，而且忠心耿耿，后来成了兰芳国的第二任领导人。

　　罗芳伯在发展粉丝过程中还善于讲故事，刚立国时有鳄鱼成灾，他仿效唐朝韩愈（字退之）的做法写了篇《祭诸神驱鳄鱼文》劝退鳄鱼的文章（据说同时暗中安排人员赶杀鳄鱼），登坛当众念了文章（增加了故事的仪式感），鳄鱼小伙伴们听完文章之后，浮出水面，入海退下，从此不再有鳄鱼之患，坤甸王的华番粉丝迅速增加。这和商鞅城门徙木异曲同工啊。

　　第二，是心力。心力，组织的心力，power of the heart，客名君定义为组织成员齐心创业的意念力和信心的强悍度。说白了，就是团队成员是否齐心，是否有足够的意志力和抗挫力，是否有足够宽广的心理容积。在当时的坤甸，潮阳人、揭阳人、大埔公州人等各据山头，开金湖（金矿）。坤甸埠头的潮州人，多不守礼法，喜欢以强欺弱。而嘉应州人本身在儒教环境下长大，重礼法，比较守规矩，往往被其凌虐，且当时的坤甸治安极差。罗芳伯看到嘉应州人过的如此艰难，决心召集同乡，团结御敌，进据一方。这种包涵大义、改变世界的意念就导致了罗芳伯的团队心力不断加强，像乔布斯说的“Think Different”，“Think BIG”，有了一个伟大的愿景并为之努力。这里要提一下罗芳伯写的《游金山赋》，这是一篇精彩的雄文，从中可见他在南洋建功立业的宏愿，据说曾在嘉应州广为传颂，其中描绘的情形令诵者动容和向往。叶剑英元帅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频频记诵，受这篇文章影响，还去过马来西亚谋生。

　　嘉应州历来重视教育，加上客家人尚武（没有一身武功受人欺凌），文武双全的人多，而且生存环境恶劣，吃苦耐劳，加上同仇敌忾，一旦抱团，就形成了很厉害的合力。不仅在攻城略地、打江山的过程中智谋频出，而且，在兰芳建国后续励精图治的过程中，能够积极吸收国际先进经验，从军事、司法、财政、教育、水利等多方面巩固统治并拓展市场，实现了有效守成，存续壮大自己的力量，成就了百年老店。因为对于同乡能力的信任，导致罗芳伯后续设计了一种结合了禅让和民主选举的管理制度。这是需要组织具备相当大的心理容积的，需要强大的自信，对自己看人的本事自信，用人不疑的宽容度。

　　在用人方面，罗芳伯是吃过亏的，曾经用过一个非嘉应州的人叫刘镇平，让他去办件事，结果这人把款项私吞了。从此他在选人方面，特别是重要岗位，普遍用嘉应州的人，兰芳的十二任太哥，都来自嘉应州。这是中国人传统的一种甄选和绑定方式，同乡或者结拜兄弟的方式，在当年那种帮会文化氛围延续的情况下，是很有效的。

　　第三，是机制。机制就是指组织结构和管理方式，是确保让能人干事、庸人靠边的制度。创业的过程中，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创始人应该要不断地调整机制。罗芳伯一开始主要是粉丝围绕他这位核心人物的决策机制，后续在兰芳国的治理中，如前所述他采取了一种结合了禅让和民主选举的管理制度，确保后续由贤能的人来管理这个国家，又能保证大众的利益。这是伟大的创举，要知道美国也是在1920年代才算真正实现民主选举，古希腊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展现的早期民主最终结果一塌糊涂。

　　兰芳国有首都（在东万律 Toeng-wan-loet），有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地方还分为省、县、乡三级。各级官吏均由民主选举产生。客名君猜想，饱读诗书的罗芳伯一定读过《左传》，了解“贤均从众”的道理。钱穆先生曾分析其中的“贤均从众”，“贤”属质，“众”属量，中国传统重质不重量。只要是贤者，就能一言九鼎，代表多数，如果不贤能，再多也只是依赖别人拯救的庸众。乔布斯说一名优秀的人可以一当五十。罗芳伯在江山打下来之后，从多方面巩固政权，其中一条就是兴办教育，培养优秀人才，锻造学习型组织。所以创业公司的机制要能够拢聚优秀人才并促使他们形成有效合力，推动公司发展壮大。

　　关于兰芳的机制，有一位荷兰学者高廷（J. J. M.De Groot）提到过，他当时曾在印尼任职。在兰芳公司的最后几年中，高廷与兰芳的末代甲太刘阿生有很多交往。在兰芳公司被荷兰人解散后的第二年，他在《婆罗洲华人公司制度》中写下他对兰芳的认识。在他看来，兰芳公司与中国农村的长老乡绅根据民众意愿管理公共事物的村社自治是一致的，兰芳就是“名正言顺的寡头政治共和国”。

　　关于客家人下南洋，荷兰学者高延在他的书中这样写道：涌入婆罗洲西部的移民，大部分是客家人。他们在炎热的赤道，日复一日起早摸黑在金矿里从事一种连当地人也难以忍受的苦工……有这样一个民族（华人），在完全没有祖国的战舰、士兵或大炮支持的条件下，让自己的人民离开美好的家园，到炎热的热带和遥远的海洋去谋生。那里极少有同胞、祭坛和神明，有的只是陌生而敌视他们的异族人。他们并非以成千上万的集体，以强力或全付武装去开创自己的事业，而是一个接一个或以小组的形式前进，最勇敢的人当先锋，每人凭借自身的力量、机智与道义自力更生。难道这不是值得称道的勇气以及肉体、道义上的力量吗？

　　关于罗芳伯创立的兰芳共和国，1785年创刊的在英国伦敦出版的《泰晤士报》于1793年6月8日在一版头条地位报道了兰芳大总制共和国的建国情况指出：“兰芳大总制共和国元首即大唐总长罗芳伯的神奇贡献，贵在与当地婆罗洲苏丹有机联络在一起，协调各族民众，推行原始的雅典式的共和体制，经济亦有规模发展。国力虽后于西方诸国，其意义却不逊于1787年华盛顿当选为第一任总统、实现联邦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民主共和走向……”

　　印尼前总统瓦希德在《罗芳伯传》序中这样评价罗芳伯：“1787年华盛顿当选首任总统、实现联邦的美利坚合众国，建立共和体制。然而，我们客属领袖罗芳伯于1776年就在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今西加里曼丹）东万律创立‘兰芳大总制’共和体制，比美国早10年。以此历史贡献而论，罗芳伯亦不亚于华盛顿。罗芳伯堪称与华盛顿并列的世界伟人之一。”

　　清华学者罗香林也指出：“兰芳大总制与美利坚合众国，虽有疆域大小之不同，人口多寡之各异，然其为民主国体，则无二也。”而新加坡的开国总理李光耀，干脆将自己比作罗芳伯。

　　叶剑英年少时很喜欢的雄文，客名君也喜欢，创业时没事诵读一下，吸收一下乐观主义精神。

　　盖闻金山之胜地，时怀仰止之私衷。地虽属蛮夷之域，界仍居南海之中。岁值壬辰，节界应钟。登舟自虎门而出，南征之马首是东。携手偕行，亲朋百众；同舟共济，色相皆空。予自忖曰：既从虎门而出，定直达乎龙宫。无何远望长天，觉宇宙之无尽；下临无地，想云路之可通。真如一叶轻飘，飞来万里；好借孤帆迳达，乘此长风。时则从小港而入，舟人曰：金山至矣。但见满江红水，一带长堤。林深树密，渚浅波微。恍惚桃源仙洞，翻疑柳宅山居。两岸迷离，千仞岚光接翠；孤峰挺秀，四围山色齐辉。几树斜阳，一溪秋水。兔魄初升，猿声四起。不闻牧笛樵歌，那有高人逸士。山穷水尽，潺潺之泉酌关心；柳暗花明，喔喔之鸡声盈耳。

　　若夫地当热带，日气薰蒸。草木曾无春夏，人事自有新旧。黄金地产，宝藏山兴。欲求此中生活，须从苦里经营。虽云人力之当尽，实为造化之生成。至于名物称呼各异，唐番应答攸殊。沙寮依然茅屋，巴历原是金湖。或岩或山，上下设施一体；是担是荷，往来实繁有徒。嗟嗟，早夜披星，满眼之星霜几易；晨昏沐浴，周身之雨汗交流。由郎荡漾于怀中，乍分还合；刮子婆娑于水底，欲去仍留。幸黄金之获益，羡白镪之盈收。

　　予也材本鸠拙，志切莺迁。耕辛凭舌，砚苦为田。愧乏经商资本，惭非宿学高贤。假馆他邦，固既虚延岁月；奔驰道左，还期捆载凯旋。俾士作商，不惮萍踪万里；家贫亲老，常怀客路三千。因而水绕白云，时盼望于风晨月夕；倘得堂开画锦，庆优游于化日光天。噫嘻，蛮烟瘴雨，损体劳形，岂无志于定远，又何乐乎少卿。远适他乡，原效陶朱之致富；登高作赋，实怀骚客之怡情。

　　乃作歌曰：巍巍独立万山巅，云水苍苍自绕旋。如此好山如此水，蹉跎岁月亦潸然。

　　罗芳伯原名罗芳，称伯者尊之也，梅县石扇堡大岭乡人。其生平年岁无可考，大约生于清代乾隆年间。迄今坤甸一带华侨，因纪念罗公功绩，以每年农历二月初九为其诞辰，举行谒灵祭祀，至今弗替。以此而知其出生年月日，当属可靠。芳伯少年负奇气，性豪爽，尤喜结纳，且天赋于一副强壮身躯，臂力超人，自幼学文习武为群儿冠。以其生于农村中间，长于朴素家庭，尝于学书习剑之余佐治耕牧，遇事勤奋，乡里称之。其足迹所到，乡人至今，犹传为种种神话，以纪渠事。尤以其里居附近之鸣琴寨、白云峰等处形势天成，颇为雄壮，为其幼年游牧之所。至今该山尚多古松怪石，山顶并有神坛一座，登是山而全堡乡落，历历如绘。若者为罗公当日所建树，若者为罗公少年栖迟之所。虽则乡人之传闻如是，亦有相当依据可为证信也。成年后业儒不就，又不甘老死乡曲，颇感农村殊无用武地，乃怀壮游之志。其时海运初通，尚少轮船行驶，浮海者多恃巨大木筏，海程殊为险恶，若非勇壮之士莫不望洋兴叹者。芳伯乃于某年月秋间集结志士作浮海之举，因而背井离乡，由梅走岐岭、经老隆，顺流从东江而下，抵羊石，自虎门觅出海之路。一帆高挂，飘八万里长空，顺风南下，任其所之，乃流至婆罗洲西岸。时坤甸尚未开埠，芳伯自三发登陆，只见茂林丰草，广袤无垠，番民构木而居，游猎山禽野兽而食。婆罗洲为世界第三大岛，位于赤道下，面积约二十八万三千九百十六方里。沿岸泽地，先是已有不少闽人居于是处，故婆罗闽语为慕娘。芳伯初至之地为西慕娘，即距坤甸日余路程之东万律山中择地而居焉。芳伯率偕来诸人居此后，开疆辟土，以教书兼采金为业。是后闽广华侨接踵而至，虽与马来种人时有冲突，但芳伯等苦力集结华人，排除万难，隐居于东万律一带划为华人之势力范围。

　　其后番人势力日盛，芳伯乃乘势率部征服，遂于民国前一百三十三年（即清乾隆四十二年）进据婆罗洲西部诸要地，乃创立政府，建元兰芳，公推芳伯为首任大唐总长，即为当时之最高领袖。会其时坤甸滨海之区鳄鱼为患，华人迭为所噬，曾效韩愈故智为文而祭，土人益为惊服，即奉之为坤甸国王（温氏《通史》：“罗芳伯王于坤甸”，张相文《帝贼谱》：“罗芳伯自立为王”，大约是土人奉之为王，抑当时对外称王之误）。芳伯在位十九年，本吾民族固有之刻苦精神，教民生息，抚育诸番，而番人慑服。颁行太阴历，推行客语为其国语。创制设官，统治其地。东万律为开国发祥地，定为首府，大唐总长即驻其地。吴元盛有功乃封于泻敖、存笃为外藩。此后元盛以计破土酋收戴燕为己有，而移王府戴燕。此外有副厅设于新埠头，其下万那、万诸居、淡水港、八角亭等地设裁判厅，即为县治之地方机关。

　　盖其时清代淫威达于极点，芳伯偏居海洋大岛，称霸称王，自然是目为大逆不道。虽芳伯不断派遣使者漂回本国，与乡间人士，信使往还，时人多能详道其事。然而邑儒林每惧文字之狱，虽知其事亦讳莫如深。所以邑人温仲和撰《嘉应州志》有《罗芳伯传》一篇，而叙述简括，用语含混。即散见于私人记录者亦语焉不详。殆至民国台山温雄飞著《南洋华侨通史》亦载有罗芳伯传，于开辟坤甸事叙述较详。蕉岭林凤超著坤甸历史虽是摭拾遗事，但仿春秋公羊体例，编年纪事，其记述更为详尽，全书可说为记载芳伯功勋之史料。笔者最近曾一履其故叩其亲近遗裔，得展阅其保存百数十年之遗容，并有里人清代举人郑如壎翁亲画像赞，观其轻描淡写，未着事实。即可想象当时下笔之苦衷矣。特录于后以为证：

　　翁居为愚西邻，未由一晤翁范，心甚歉然。犹得于耳熟之下，缕悉高躅。爰不揣固陋，窃效珥笔以扬徽云：  

  缅彼哲人，芝兰其气，景兹良士，松筠其操。幼负歧嶷，悬弧早矢四方之志；长而贤达，树望不愧千里之驹。敦伦以孝友为先，接物惟刚直是务。英风遍被乎中外，义闻广孚于遐迩。泽润江河，沛波光于亲故；诺重金石，耀丈夫之须眉。经霜雪者数十年，亭亭挺秀；历险夷者千百境，岳岳怀方。业创贤劳，克勤克俭，家承令器，肯构肯堂。欣翁之卓立兮，迪光于前；卜翁之锡祉兮，克昌厥后。行将北阙荣旋，藉藉乎实大声宏，予乃叶德音而载赓。 

　　眷弟郑如壎拜撰

　　民国三年画师李启昌君，曾依此旧图绘炭铅肖像，悬挂于乡之梅北中学校内，其魁梧奇伟之气度，殊令人见而景仰也。

　　据林著《坤甸历史》所记，芳伯逝后，江戊、阙四、宋插相继嗣立，仍以兰芳纪年，累征当地著番有黎之叛乱而平复之。极盛之时五十年间俨然为一独立之共和国家，其创造民主制度，当不让美国之华盛顿专美于前也。再传至刘台二，势渐不振。其时荷兰人继葡萄牙人而起，从事侵略南洋各岛，以巴达维亚为中心，次第吞并各岛，势力渐及于婆罗岛上。刘台二本极懦怯，且四朋无援，遂不自惜而自贬其身，亲往巴达维亚谒见巴督。即于清道光四年，荷人侵入坤甸，设统治机构于河口以西，从事经营。刘台二蹙居坤甸河以东之地，改称甲太，与荷人签订三色字（即荷文、华文、巫文）之不相侵犯条例。总之刘台二庸懦无能，即将芳伯一手经营之国家主权与土地，断送大半，名存而实亡矣！故至今居留是处之侨民谚云：“插伯识见太差矣！州府交给刘台二；三色字据无效果，桅杆挂上三色旗。”

　　盖三色旗，即荷兰国旗，可知是时荷人即视为占领地。迨刘台二死后，古六、谢桂芳、叶腾辉、刘鼎等相继为甲太，一蹶不振，卒为荷人用兵劫去其三色字据而亡。时在西历一八四七年，即清道光二七年也。

　　自刘鼎改年号不称兰芳而称乾兴，是时已名实俱亡。荷人更利用刘生、刘亮、恩官父子篡（甲太）位，是不啻为荷人之御用傀儡矣！

　　公元一八八四年荷官缎里思遴名加挞者，伺刘生之死，其家属扶柩东返之时，出其不备，进据芳伯之发祥地东万律，捣毁大厅，斩断大厅前桅杆，撕兰芳大总制旗帜，同时逼刘氏家属交出印信，下令不得再举总长。因此激怒侨民，时有义士梁路义者，于是年秋间率众与荷人战，连战败之，杀敌甚多。后为汉奸刘恩官、郑正官、叶汀凡、吴桂三、郭亚威、余康、黄福元、陈和二、罗撒庭、林弼唐等所暗算，卒以形势悬殊，众寡不敌，梁义士于光绪十二年出于马来半岛之吉隆坡，至是溯自芳伯开国凡百有八年。

　　迄今坤甸尚存罗芳伯祠，其陵寝则在东万律小埠附近。每年农历二月初九日，坤甸各埠寄居之侨民，莫不驱车前往祭祀，集会演剧情形甚为热闹。闻当年用物，见有保存，及当年立厅办事尚多遗址可寻。至今东万律一带尚多宽袍大袖，操客籍口音之侨民，是殆为芳伯部下之遗裔！吾书至此，却恨满清只知闭关自大，不知拓殖海外各岛，坐令侨民数十年经营之乐土，为外人吞并，而芳伯一世英雄之功绩因而埋没，不禁为之叹惋不置矣！

百战据山河  揭地掀天   想见当年气概

三章遵约法  经文纬武    犹存故国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