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落在宁静的土地上,厚重的石墙为人们隔出一方安逸的天地,孩子们在晒满谷子的院场里嬉戏奔跑,他们骑着用篾片制成的竹马,手中挥舞着细长的竹鞭子,高喊着“驾!驾!”,仿佛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另一伙小娃娃在后面跟着东奔西走,兴致盎然,生机勃勃。 随着时代的变迁,这样的场景在城市里已不常见,我们以为它会被遗忘,其实它早已印刻在客家人的儿歌中,陪着一代又一代人长大。 01月光光 月光光,秀才郎,骑竹马,到院场; 院场空,好栽葱,葱发芽,摘细茶; 茶花开,桃花红,十只鸡子做两笼; 揩到姐姐门口过,姐姐留涯住,涯唔住, 涯要归去栽漆树,漆树深深青,遮过观音岭。 观音庙的一伙鹅,呢呢哦哦飞过河; 观音庙的一伙鸡,叽叽嘎嘎飞过溪; 观音庙的一伙鸭,呢呢哎哎飞过塔。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李白 《长干行·其一》 竹马,其实就是用篾片做成马的形状,前面是马头,后面是马尾,两个部分一同系在孩子的腰上,看上去就像骑着高头大马一般。若是有几十只竹马凑在一块,那场面就十分热闹了,孩子们驾轻就熟地唱着骑马的童谣,做着跳马的表演,被大人们戏称是“万马奔腾”。 在客家人的村落里,每逢过年过节或者迎神打醮时,就免不了有舞龙舞狮的庆祝活动,小孩子们往往就骑着竹马跟在队伍的后面凑个热闹,如果没有精心制作的竹马,就随手从路边捡来一根竹子夹在胯下,竹子末端还要留几篇叶子当作“马尾巴”。 大人是乐意让孩子这样闹腾的,甚至会站在一旁驻足观看,替“将军”们呐喊助威,因为有俗语说“骑马当将军,坐轿成提督”,骑竹马象征着长大后能走富贵路,成为万人敬仰的大将军。 骑竹马虽有意蕴,但却不是这首童谣里最有童趣的部分—— “我担着十只小鸡路过姐姐家门口,姐姐留我住下来,我却急着去种漆树。我仿佛已经看到我栽的漆树高耸入云,树冠盖过了整个观音岭。观音庙的四周围绕着成群结队的鸡鸭鹅,它们各自唱着自己的歌,热闹非凡。” 观音是客家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明,观音庙里时常有来祈福还愿的信众,孩子们一边赶着家畜,一边聚在庙外的空地上玩耍。社会平安稳定,人民生活富足,就算是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了吧。 02 小郎读书 白饭子,白珍珠,打扮小郎去读书。 正月去,二月归, 挑担箩夹等嫂归,归来花缸无滴水。 鹅挑水,鸭洗菜,鸡公砻谷狗踏碓, 狐狸烧火猫炒菜,猴哥偷食烫疤喙。 白饭子是白饭树的果实,因为外观酷似白米饭,所以被称为白饭子。这首童谣的主人公是一户人家的读书郎,因为他生得白白净净,所以大家都称他为“白饭子”“白珍珠”。读书郎挑着担子去读书,正月去,二月才归家,他到家后却什么也不会干,只能干等着母亲回来给他打水做饭。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或许是现在小孩儿的生活常态,但在古代这种教育是不被提倡的,因为客家人的生活一直都处在变化和斗争中,哪怕是孩子,也必须拥有自力更生的坚韧品性。 童谣用充满想象力的语言描述出了读书郎呆头呆脑的形象,水里的鹅来帮他挑水,鸭子来帮他洗菜,鸡和狗来替他碾米,狐狸跑来烧火,猫咪来炒菜,最后还来了一只偷吃的猴子,被滚烫的食物烫伤了嘴。 03 蟾蜍罗 蟾蜍螺,嗝嗝嗝。 唔读书,么老婆, 一读书三公婆。 无爷无哀粘叔婆, 叔婆吊个烂蚊帐, 蚊刁寺勿肿啵啵。 客家人向来重视读书,脱离了一本正经的古书典籍之后,童谣便成了教育子女勤勉读书的最好载体,短短几行文字,用最质朴的语言告诫着童子们:不好好读书是娶不到媳妇的唷~ 客家人崇尚文化,尊师重道,社会风气便是以兴学为乐,以读书为本,以文章为贵,以知识为荣。父母为了支持孩子读书,可以砸锅卖铁吃糠咽菜,旧志书上就记载过类似的故事:父亲为了让孩子安心读书,能从千里之外背书回家,妻子为了凑齐丈夫的学费,每天帮人舂米,两天才吃一顿饭。宗族里重视兴学育才,把本族子弟的教育视为光宗耀祖的大业。 在这种重学思想的围绕下,客家曾出过无数杰出的文人子弟以及英雄将才:用一部《天工开物》揭示出万物运行之理的宋应星;立同盟建民国,为中华崛起殚精竭虑的孙中山;用浪漫主义谱写新诗的郭沫若...... 一首首短短的童谣,字里行间都是客家人的勤劳和智慧,借着孩子天真的语言传唱至今,哪怕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用砻谷和踏碓碾米,如何栽好葱采细茶,就连客家话也面临着日益消亡的尴尬,但客家人坚韧不屈,乐于学习的品质早已刻在骨血中,不会轻易被时光忘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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