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最纯净的一段情

邓建人

原上的白鹿呦
我爷爷我爸爸的白鹿呦
哟吼嘿
……
《白鹿原》中最纯净的一段情



　　《活着》《平凡的世界》《白鹿原》是目前拥有读者最多的文学作品。

　　《活着》我只看过电影 ，也说不上何故，小说几次没有看下去，后两部却不时翻读一下。许多读者也爱把这两部拿出来比较，孰高孰下，争论不休。

　　《平凡的世界》因为有些舒缓细碎拉杂，前两部勉强在杂志上发表，却波澜不惊，若不是借助电台的传播，走进大众恐怕还得一段时间。起初《当代》的一个编辑草草翻了一下就把它退回了。而《白鹿原》第一句就能抓住眼球，引起强烈的阅读欲望。它很快发表，一时洛阳纸贵。许多读者承认一开始把它当做黄书看的，特别是一些年轻读者。可以把《平凡的世界》冕冠堂皇明目张胆在书桌上，而《白鹿原》要藏在书桌里或在被窝里偷偷看。《平凡的世界》是励志小说成长小说，而《白鹿原》是世情小说成人小说。文学即人学，只有人性才能深刻地揭示人的灵魂，从对情感、性的态度上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本质，就拿《白鹿原》来说，主要人物无不是借助性来刻画的，白嘉轩，鹿子霖，黑娃，田小娥，白孝文。正因为此，许多人都变得庸俗渺小龌龊，因而也让读者感到沉闷压抑，然而只有一段可称得上纯净的爱情，虽然昙花一现，但不失为一弯清澈的溪水，一抹雨后的新绿。那就是鹿兆海和白灵的初恋。



　　白鹿村被称为“仁义村”，其实徒有虚名，村人多叛逆。且不说外来的田小娥，就是土生土长的黑娃，白孝文，鹿兆鹏，白灵，莫不如此，只有鹿兆海例外，他阳光灿烂坦诚单纯正直，富有朝气，不像他哥鹿兆鹏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也不像精灵一般的白灵前卫激进，也只有他得到普遍的接受。他们三人都是白鹿原新一代的优秀代表，都走出了沉闷的白鹿原，到城里读书接受新式教育。白灵因为军队围城学校停办遇到了同村的鹿兆海，一见如故，和他一同听课，参加进步活动，投入了时代的洪流。他们年轻，热情，青梅竹马，情窦初开。这在《白鹿原》中所有的情爱中最干净纯洁。鹿兆海对白灵情有独钟，他爱白灵，但胆怯白嘉轩就像郭靖胆怯七个师傅一样，可在爱情面前却不胆怯，郭靖要拉着黄蓉的手到固执反对的师父面前表白，蓉儿是很好很好的姑娘，而他要壮着胆子跪在白嘉轩面前叫一声“岳父大人 ”。当白灵说她爸可能不理他，要拧断她的脖子时，他要请求拧断他的脖子。多么痴情可爱的一个小伙子。


　　他们一同参加革命，一同抬尸首 ，天真烂漫，又像过家家游戏一样投掷铜元决定选择党派，于是那个铜元也有了深刻的含义，不单单是定情物。然而时代的浪潮把他们分开，他们都违背了游戏的初衷，鹿兆海因为看到共产党的哥哥发动黑娃一些不纯粹的人给家乡造成的巨大的破坏，失败后黑娃又当了土匪，决定加入国民党；白灵看到国民党杀人的残暴，便决定加入共产党。他们也许都不怎么明白那些主义，凭自己有限的耳闻决定自己的未来，但是一旦加入，都忠于自己的党派，一个死于内战的剿红，一个被内部肃反活埋，都死得憋屈。

　　他们的爱情那么短暂，结束得又那么令人唏嘘，社会的动荡，思潮的起伏，任何一个热血青年不能置身其外，所以爱情不是纯粹的风花雪月，不是遥远的田园牧歌，往往受到社会潮流的影响。《白鹿原》全书贯穿着大量性爱的章节，大都是出于人性原始的本能，即便白灵和鹿兆鹏志同道合的灵与肉，也只是源于鹿兆鹏返回白鹿原前可能不复再见的交合。

　　鹿兆海去军校前，向白灵告别，他们相拥相吻，没有杂念，那是两颗年轻热烈纯洁的心在碰撞，是作品中干净的文字，是水面上的浪花，是天边的一抹彩霞。原生态赤裸裸的描述不一定就是艺术，是美学，只有纯净的心田才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然而开始也预示着结束，白灵把保存着的有她体温，撞击她心灵的铜元还给鹿兆海：“你带着好，甭忘我。”鹿兆海说：“我尝到了你的眼泪，是苦的涩的。”鹿兆海没有忘记，只是白灵忘了。

　　离开鹿兆海后，她遇到了鹿兆鹏，感到鹿兆鹏是一件已经成型的家具而鹿兆海还是一节刚刚砍伐的原木，鹿兆鹏已经是一把锋利的斧头而鹿兆海尚是一圪塔铁柸。不仅仅是党派的差别，白灵的心已经慢慢起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党派之争使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心生裂痕，几经争吵，更是渐行渐远，党的工作使鹿兆鹏白灵更多地接触，他们假扮夫妻，最终白灵假戏真做投入了深沉成熟的鹿兆鹏怀抱。鹿兆鹏利用鹿兆海的亲情和单纯，护送怀孕的白灵逃难。这是许多故事中出现过的情节，国民党中一些正直的人讲亲情，并非都六亲不认。鹿兆海难以置信嫂子竟是自己初恋情人，那种感觉如同晴天霹雳，山崩地裂，痛不欲生。鹿兆海可以想象，可以接受白灵再嫁人，也同情理解哥哥的婚姻状况，接受他的再娶，天虽大，情却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即便是他们三观很正，水到渠成，也别有一番滋味。重逢的尴尬，现实的打击对耿直的鹿兆海来说真是过于残酷，这黑幽默也太黑了。“我瞧不起他，憎恶他。”鹿兆海尽情发泄着对哥哥的鄙夷愤怒，怨恨。鹿兆海用最后的一吻彻底告别了刻心铭骨的初恋。如果鹿兆海甩手而走，或者忠于自己的党逮捕白灵，也未必受到谴责，反过来鹿兆鹏白灵又何曾换位思考为鹿兆海想过，如果是他们遇见这样的情形，会如何？白灵可以赞赏崇拜鹿兆鹏的成熟坚定，但原木铁柸的鹿兆海人性的光芒无人能比，不输任何人。

　　鹿兆海军队开拔前托付朱先生把铜元交还白灵，当然他也没有坚守诺言，终身不娶，而是找了一个酷似白灵的普通女子，慰籍他破碎的心。鹿兆海才是白鹿原优秀正直的人，除了白灵，难道没有人爱他，他找不到另外一个优秀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只有鹿兆海这样的人如此。

大音

好的ヾ ^_^♪

张长兴主编

大音 发表于 2020-2-29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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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了，有道理，有见解。
我也写了他们的爱情，待后请教。

张长兴主编

但话又说回来，此书也非十全十美而无懈可击——
      比如语言，的确乡土味浓；但给人欠简洁洗练的感觉。与五四以来的语言大师比较，有不够经典之嫌。
      我觉得这还不是主要的，有两处重要的硬伤，连相当多著名文学评论家均视而不见，让人疑惑，我不能不指出来——
       一、对蒋介石国民党领导的正面战场抗日，1980年代已有大量文章及影视资料作了肯定。包括西部壮烈的中条山抗战，作家不可能一点不知，也不可能不察。但作品还是始终套用“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僵化老套。书中描写国民党抗战前反共，抗战中亦摩擦反共，且手段阴险、露骨、残酷！连矢志抗日的英雄 鹿兆海,竟然也被死得不明不白，乃至有死于自己人的嫌疑！如此违反历史大潮真实与常识，这不能不让读者对其产生视野有限，有阶级政治偏见之嫌。
      二、对主人公爱情的描写，我认为的僵化而教条的，是政治先行的产物。作为受五四新文化影响的青年，视婚姻自由、个性解放、冲决桎梏为时髦，视爱情为最神圣最纯洁而高于一切。但作家对白灵与两个男人的爱情描写，却是显出瑕疵：先与鹿兆海的爱，如胶似漆，是五四的纯情与浪漫，应该是山盟海誓刻骨铭心的经历。后来白灵选择了共产党，鹿兆海选择了国民党。但国共分裂以后，国民党的部分行为刺激到了白灵，在认清现实之后，白灵选择了共产党，与鹿兆海选择分手；而选择与鹿兆鹏共同完成党所赋予的使命。政治的分野我们可以理解，但与鹿兆海感情的诀裂——触及灵魂的撕裂，天崩地裂的撕裂，作者却没用多少笔墨；她却又很快坠入与鹿兆鹏的卿卿我我、如糖似蜜的天作之合中。这是革命教条代替了人性，以政治的逻辑代替爱情的真实。这不能不是瑕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