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古镇 散淡的魅力

　　
　　驴友眼中的洛带古镇，绝对不是伤心凉粉和会馆而已。

　　这段时间，成都暴热，空调不能关，蝉都热得不叫。我在洛带住了一月有余，赶上客家人的水龙节。住久了，知道洛带古镇和攻略上描绘的洛带是两回事。

　　洛带是客家古镇，但是，别指望洛带弄个客家婚俗来拉你当新郎；也别指望客家人带你到家里把他家的坛神指给你看。晚上才出门来坐在街沿上的白发太婆不搭理游客。她们穿着蓝布对襟。她们不是为了被拍照收钱，只是为了歇凉，做手头的活计。

　　生意是生意，习俗是习俗。日落之后，日出之前，这条街上都是客家人。在游客面前，他们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让游客总在交头接耳：“现在洛带还有客家人么？”

　　最让游客绝倒的是整条街都在傍晚6点开始上起了门板。晚上7点钟出门连一碗面也吃不上。因为古镇要开始自己的夜生活了。

　　有天晚上，一位朋友来古镇探望我。走到五凤楼广场，他大吃一惊。夜幕下，几百人伴随着音乐在跳舞，卖酸梅汤的挑着担子穿梭，大气垫上几十个小朋友一起蹦跳。土楼广场在放《让子弹飞》。人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电影。等到电影散场，人们把凳子还回储藏室，成人摆着龙门阵，孩子们追逐着月光下的影子各自回家。他感叹：“小镇遍地都是，洛带这样的小镇很罕见——大多数小镇为了游客的夜晚如何度过而殚精竭虑。他们放烟火，开KTV，无非都是为了让游客开心。”

　　如果这位朋友现在来看我，他还要加倍吃惊：现在正是水龙节。上午，客家歌舞团在土楼广场的戏台上又唱山歌又跳客家舞蹈，数以千计的观众头顶烈日在拍巴巴掌喝彩。到了12∶30，停在广场边的水车一声喷水的巨响，整个广场笼罩在水雾中，大人小孩发一声喊，冲到广场中央，围绕着舞龙队一阵猛泼。舞龙队叫刘家龙，都是镇上人组成的，现在停工过节。泼得水龙队退场，广场就进入群众战争阶段。半大娃娃找大娃娃当司令，小伙子姑娘们也自动分组，整个广场好比水龙版本的CS。在水龙节的每个人都有团队精神。他们分工明确，配合有度：司令调遣，有人发现“敌人”，有人负责看守麦斗（水源）。其余人负责一窝蜂追击。总有哨兵般人物目光炯炯有神地监视着土楼博物馆和博物馆的办公楼，等衣冠楚楚的办公人士一进入水仗区域就猛泼。广场上总有两到三个娃娃团，追得成年人护到手机、相机抱头鼠窜。中年人，尤其是穿浅色衣服的中年人是袭击目标。无论网友如何苦口婆心地告诫“不要穿浅色衣服来水龙节”，总有人置若罔闻，等到一盆水浇下去，瓜起。按照古镇规矩，进入水龙节活动区域，走过的，路过的，淋成落汤鸡责任自负。舞龙的妹儿，每天连头发梢都滴着水，还笑得一朵花似的。电视台的直播主持人面对镜头说得正起劲，背心也被泼得透湿。洛带古镇版本的真人CS会疯到下午4∶30，然后各自找地方换干衣服回家。每天参加这样一场人工降雨，觉得气温也低了不少。

　　在洛带，我感受到群众节日和传统节日过法不同：像水龙节这样群众自发形成的节日没有任何宣告，没人发请柬，搞不清楚上千人怎么就从四面八方自动聚齐到土楼广场来，带着水枪和干衣服。就像客家人晚上的舞蹈聚会，自来自去，没有组织者却井井有条。中国传统节日是有点闷的，拜祭啦，汉服啦，参加者需要三请四催，然后正襟危坐。这就是小镇的魅力，城市人遗失的公共生活，正是小镇享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