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客家人－－记钟落潭的客家村

　　 图一：客家小村的早晨

　　 大伙儿别误会，我所讲的广州客家人，并不是指来自兴梅地区的客家同胞，更不是指改革开放后，到广州定居的所谓新客家人，我指的是已经在广州生活了好几代的本地客家。大伙儿可能会纳闷，客家人不是就梅县人啰，难不成广州也有土生土长的客家人，让我先为大家解答这个疑问。广州的客家人主要散布本市的东北部，在增城、从化、花都和白云都有所分布，其中最着名的要数增城北部山区、花都狮岭镇以及白云区太和镇这三支。以上三地的客家人口比例在广州地区是最高，约占当地人口50%。其中某些村庄的比例更超过70%，在学术上几乎可以称为“纯客村”。

　　 我比较熟悉的是白云区钟落潭镇的客家各村。钟落潭镇位于广州的东北，距离市区约30公里。其北部以流溪河为界与从化太平镇、花都北兴镇接壤，西南部连接竹料、良田两镇，东面是帽封山。地型上以丘陵结合平原为主，东部为山区。相对市区而言，钟落潭算得上是地广人稀的世外桃源。当地客家人的先祖是两百多年前从兴梅地区迁徙而来，具体占人口比例没有统计，估算不超过全镇总人口的20%。客家人均是和本地人混居或比邻而居，局部某些村庄客家人占多数。

　　图二：山脚下的良田，客家人祖祖辈辈在此耕作了两百多年

　　 钟落潭客家人由于与本地人长期共同生活，相互影响，交融沉淀，两者的生活习俗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印象比较深的是客家人过年，在年三十晚就可以穿新衣服，而本地人至少要等到大年初一。客家建筑的典型的代表－－围龙屋，早已经难觅芳踪，代之以普普通通的砖瓦结构的民居。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当地客家还是有不少自己的特色：

　　 逢山必有客

　　 由于客家人比本地人晚好几百年来到当地，故而镇中心附近的平原地带都是属于本地人，而且村庄的人口也较多，三四千人以上的大型村庄不在少数。而镇东面的丘陵地带，则有不少夹杂有客家人的小村庄，人口一般在一两千人左右。在帽封山脚下的各条村庄，客家人口比例最高。

　　 姓氏不分大小

　　 本地人的村庄因为历史比较久远，形成了以单一姓氏为主体的单姓村，村内会有大姓、小姓之别。客家村庄由于形成较晚，通常是多姓。人口一千多人的村庄，就会有三到四个主要姓氏，有些村甚至有十个以上姓氏。但是，哪怕是其中某个姓氏人口多，却鲜有大姓歧视小姓的现象。究其原因，一是因为祖上从家乡迁徙而来时都是携亲带友，多个姓氏之间本来就是亲故。另外一点，客家人在长期与本地人的竞争当中，多姓之间的亲情被进一步加固。客家村本来人口就比本地村要少很多，为了生存和竞争特别需要相互包容，怎么能够存在窝里斗呢。

　　 外姓人落地生根

　　 外姓人绝对不能在本村落户，以上的祖训在本地人的村庄是至高无上。如有违规者，轻则邻里摩擦不断，重则打架械斗直至闹出人命，就连受害人投诉到村委，多数也爱莫能助甚至袖手旁观。而在有客家人的村庄里，这种现象比较少见。记得邻村一个客家姑娘找了上门女婿，小伙子本也是出身广西的客家。不久，小俩口就在女方的宅基地上大兴土木，建房安家。后来过了好几年，邻里之间也相安无事，和睦得紧呐。

　　 本地化的客家话，客家化的本地话

　　 当地客家话和兴梅地区的客家话大部分是相通的，但也存在一些区别。最明显的莫过于没有兴梅地区的卷舌口音，音调比较低沉，和本地土话音调相类似。更有少数词语的发音和本地土话较为近似。“捱”，作为客家话的第一人称，很多人会认为是客家话所独有，其实答案是否定的。在白云区北部、花都区新华、花东、北兴等镇，本地土话的第一人称也都叫“捱”，只是音调与客家话略有些不同，而以上地区均有客家人分布。所以兄弟们要是在这些地方打摩的，听到摩托佬说出一个“捱”字，可先别急着攀亲戚，不然就很可能攀上个大笑话啰。

　　 客土通婚和梅县媳妇

　　 客家人和本地人相互通婚，并无禁忌。不少客籍家庭的婆婆和媳妇均是本地人，夫妻、婆媳以及妯娌之间的交流也是土话和客家话夹杂。但是，哪怕生长在这种家庭里的小孩，还是能讲出一口流利的客家话。当地的客家人都能熟练地操土话与本地人交流，如果不是熟悉当地的人，是很难分辨出其中的客家口音。但在客家人之间的交流只有一种语言－－客家话。

　　 因为祖上来自兴梅地区，所以当地客家人和老家常有往来，互通有无。最大的成果，就是捎回来不少来自兴梅的媳妇。更有甚者，兴梅姐妹再介绍姐妹，致使当地的客家光棍全都用完，最后有些姐妹被介绍到隔壁的本地人家当媳妇去了。

　　 图三：钟落潭白土村三星堂（客家方姓人家的祠堂）（当地客家人的祠堂有自己的称谓，不像本地人那样称作“某姓公祠”）

　　 后记：

　　 某人的岳母大人是来自兴宁的客家媳妇。逢年过节一家团聚，茶余饭后，岳母总会向女婿和媳妇们反复灌输：“吾本乃正宗客家”。餐桌上，某人听见后立刻拍案叫好，表示赞同，媳妇们也随即同声附和。逗得岳母大人心花那个怒放呐，又开始滔滔不绝缅怀当年唱山歌，舞春牛的好日子。宴会散后，某人心里却暗自不是滋味，窃以为有客家人的血统和客家认同感，并会讲流利的客家话，就是客家人无疑。呵呵，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在心里偶尔飘过，大伙儿可千万别告诉岳母大人啊，拜托啦。

　　图四：比邻而居，图中间蓝色房子是本地人的“沈姓公祠”（祠堂右面均是沈姓人家的房屋，祠堂往左则是全是客家方姓人家的房屋）